从“岁月”扯到“大舜”【原创】

从“岁月”扯到“大舜”【原创】

“岁月号”前身是日本“波之上”；“大舜号”以前也是日本船。“波之上”在日本鹿儿岛—冲绳间安全航行8年后卖给了韩国；“大舜号”（没查到以前的日本船名）在日本仙台—北海道正常航行16年后被中国人买走。“波之上”被韩国人改造成“岁月号”，走仁川—济州岛航线；“大舜号”被中国人直接启用，来往于烟台—大连。“岁月号”仅使用1年多就于2014年4月16日上午翻了个底朝天，并随后下沉；“大舜号”运营不到2年在1999年11月24日深夜突然倾覆，也露出船底，并随后沉没。“岁月号”船长李峻石在船倾覆前置乘客生死于不顾，抢先弃船逃生；“大舜号”船长曲恒明坚守岗位，最终以身殉职。李峻石失职致使“岁月号”上476人至今只有174人获救，已经捞出187具尸体（其中有4名中国人），仍有115人失踪（其中114人是学生），估计已经全部遇难；曲恒明殉职但“大舜号”获救率却更低（不到7%），“大舜号”上304人，仅22人获救，其余全部死亡（其中有2名韩国人）。

现在，“岁月号”沉船打捞工作还远未结束，事故原因尚无最后结论。“大舜号”沉船事件早于2000年8月9日结案，事实已经调查清楚，今天拿出来讨论，仍有现实意义。

“大舜号”总吨位9,843吨，有4层甲板，从上到下依次命名A、B、C、D。A、B是客舱，当时有264名旅客，另有40名船员（额定520人）。C、D是车舱，当时停放了载重货车、小轿车等共61辆（C层14辆+D层47辆）。船载总重1,722吨（满载2,888吨），也就装了6成。“大舜号”能抗8级风浪，当时海面上风力7-8级，风向偏北，按正常情况，风浪不应成为事故原因。经港监批准，“大舜号”于13:20从烟台港启航向北驶向大连。

C、D甲板上均有足够的车辆系固设施，用来把车辆绑定在甲板上，防止船体摇摆时车辆滑动。但事后调查发现，所有车辆都没有系固，这一违规，为“大舜号”倾覆埋下了致命隐患。船开出还不到2小时，值班乘警就向曲恒明报告：车舱内有碰撞声。那就是车辆发生倾斜、侧滑、碰撞的声响。曲恒明对这个情况没做任何处理，却自主决定调转船头返回烟台港避风。这是曲恒明犯的第一个大错。

15:20“大舜号”掉头至横风、横浪位置，船体横向摇摆达30°，C、D舱内车辆碰撞加剧，船体开始左倾。16:21驾驶台烟雾报警器报警，显示D层车舱起火。曲恒明令大副、二副分头组织灭火。大副和轮机长去关闭车舱通风筒，但忙乱中艉部一通风筒没能关闭，这一疏忽使后来火势越来越大。二副没弄清D层车舱火情就关闭舱门，开启压力水雾灭火。这种方法对油类燃烧无效，在车舱通风情况下，还会加速火焰扩散。二副又带领船员用4个消防水枪向C甲板喷水降温。由于D层车舱火不灭，4个水枪一直喷水到23:00水泵停转。8个多小时连续喷水，使C层车舱注入了数百吨水，加剧了船体倾斜。

16:30，曲恒明电告所属公司求援，同时让船员组织旅客穿救生衣，并在救生艇甲板集合。事后看，曲恒明的这一举措并未达到救生效果。因为风大浪急，救援船无法靠近。那些救生艇其实是充气筏，人要先跳到冰冷的水里，在狂风巨浪中往充气筏上爬，可谓九死一生，非到最后关头，不能走这一步。现在看，当时最佳选择是“冲滩”。那时“大舜号”离最近的海岸不到10海里，而且在顺风方向。开足马力只需20多分钟就能冲到海滩上，那个结果很可能全体获救。可惜，曲恒明没能这样决断。

现在，已经不可能知道曲恒明当时是否想到过“冲滩”。实际情况是，16:35,左舵机失灵。16:55，右舵机失灵。至此，“大舜号”失控，边倾斜边以约2.2海里/小时的速度随风浪向岸边漂移。随后而来的多艘救援船在狂风巨浪中都无法靠近“大舜号”。19:30后，在甲板上冷冻了5个多小时的旅客陆续返回客舱。他们哪里会料到，深夜23：38，“大舜号”船体左倾加剧到90°，并突然倾覆，倒扣在离烟台牟平姜格庄云溪村海岸1.5海里处，船底露出水面，当时水深约21米，水温接近0度，风力增大到9-10级。多数人被扣在船壳里溺水而死。少数人破窗而出，其中又有部分人体力不支终于没能爬上救援船或被风吹到岸边。最终获救者仅22人（含5名船员和1名女子）。曲恒明也在死亡的282人之中。

这一切，皆因出航前没按规矩系固汽车。日本人每次都会系固汽车吗？我不得而知。但我知道“大舜号”在日本人手里16年没出过这等事故，而北海道那里的风比渤海湾大，水比渤海湾冷。

图解“岁月号”事故【原创】

图解“岁月号”事故【原创】

“岁月号”前身是日本“波之上号”客轮（见下图），满载排水量6,586顿，1994年6月下水，运行日本鹿儿岛县鹿儿岛市—冲绳县那霸市航线。

2012年10月，“波之上号”被卖给韩国。改造后，满载排水量增至6,825吨，重新命名“岁月号”（见下图）。2013年3月起，由清海镇航运公司运营韩国仁川—济州航线。

2014年4月15日20时，“岁月号”驶离仁川港，沿朝鲜半岛近海向南前往济州岛。乘客主要是325名京畿道安山市檀园高中学生加15名随行老师，算上其他乘客以及船员，共476人（满载956人）。另装载150辆汽车和1,157顿货物。

16日约7时55分，乘客们感到船体因剧烈撞击而晃动。7时58分，“岁月号”有乘客发出求救信息称船体正在下沉。船上广播通知乘客有危险，不要乱动。直到9时，“岁月号” 才在全罗南道珍岛附近海域发出求救信号。而船长和部分船员竟丢下乘客登上救生艇弃船而逃。此时“岁月号”已侧翻，9点31分倾覆。多数乘客来不及逃离，被扣在船舱里。（下面两图描绘翻船的原因和过程）

到18日下午，174人获救，其中只有75名学生；已确认死亡29人，含学生12人；273名失踪者里学生占239名。

16日，获救者檀园高中校监姜(译音)老师接受OSEN记者采访时表情沉痛。17日，姜老师失踪。18日16时5分，姜老师的尸体被发现，他在珍岛体育馆后山上吊自杀。姜老师在遗书中写道：“200多人生死不明，我没有信心一个人活下去。所有责任都在于我，是我筹划了此次修学旅行。请把我的骨灰撒在事发海域，让我和那些尸骨无存的学生们在一起，在阴间继续做他们的老师。”

我早年当过中学教师，记得隆冬季节带着学生“拉练”，晚上学生们分住在老乡家。我睡不着觉，生怕哪个秃小子、疯丫头中了煤气，前半夜挨门儿查，后半夜坐着打盹儿盼天亮。直到早上排队集合数着一个不拉，看着活蹦乱跳，我才缓口气。我能体会姜老师的心情，我不敢拍胸脯说，要是我遭遇这种横祸而不会精神崩溃。凭理智我不赞成姜老师的行为，凭感情我还得说：“姜老师，好样儿的！和那位船长比，你是高山，他至多是一把黄土。在人们心目中，你虽死犹生！”

200多位失踪者凶多吉少，亡者的生命不应只是换来法律审判，作为生者，绝禁这类悲剧再次上演是更重要的使命。

注：本文图片、资料均来自韩国媒体。

美洲月食【原创】

美洲月食【原创】

我看到下面这张图片第一感觉就是个大葡萄，在灯光照射下，水嘟嘟、半透明，很想咬上一口尝尝。

说是美国南北方都能看到这次月全食，但我家这块儿（属于美国西北部）赶上云遮月，没看到。上图是一位老美（Desiree Martin）拍摄于西洛杉矶，不知为何标注美国东部时间15日凌晨3点。西洛杉矶坐落于洛杉矶老市区西边，应该使用美国太平洋时间15日0点，也可以说14日24点。

天狗吃月亮是中国神话故事。我如今住在美国，很想知道这里的神话。美国历史太短，一找美洲古代神话就扯上了印第安人。

古代南美印第安人（又称印加人）看到月食很害怕，他们认为是美洲豹（也许可以翻译成“天豹”）把月亮给吞了，就击鼓、吹号、打狗，一时间人嚎犬吠，吓唬“天豹”把月亮吐出来。月食过程也就个把钟头，他们当然能如愿以偿。

据说，1503年哥伦布帅一帮海员驾船搁浅在牙买加，当地岛民送食物给他们救急。日子一长，岛民就不乐意了，时不时给哥伦布脸子看。哥伦布手里有历书（西洋历书而非中国历书），知道哪天有月食。到了那日，哥伦布就对岛民说，你们不想供给我们吃喝，我们的神很生气，今天晚上要把月亮拿走。岛民不信。等晚上出现月食，岛民们慌了，赶紧求哥伦布，把月亮要回来。哥伦布装模作样祈祷一番，没多会儿，明月重现。从此，岛民再也不敢怠慢哥伦布了。

其实每年月亮都会有两次转到地球挡住阳光的“阴影”里，人要正好在地球背光那边儿就能看到月食，有些位置还能看到全食，要是不巧在向阳面就看不到了。科学预测下3次月食依次在2014年10月8日、2015年4月8日和9月28日。

临了我想说句废话：“老祖宗也许没人用葡萄比喻过月亮。再过几个世纪，我成老祖宗的时候，不就有人了吗？当然，到那时也不会有什么人知道如今这位张老哥了。”

D老太传奇【原创】

D老太传奇【原创】

D老太是美国人，真名Doris Haddock (1910-2010)，老来热衷于政治，以Granny D闻名于美国。Granny D翻译成中文就是“D老太”。

1999年元旦，88岁D老太迈开双腿，从加利福尼亚州帕萨迪纳市出发向东走，她要横跨美洲大陆，目的地是美国首府华盛顿。她可不是去穷游，那政治标语就印在号坎儿前胸，“D老太挺竞选资金改革”。她要用“苦行”来吸引公众关注竞选资金改革。D老太翻山越岭过沙漠，沿路宣传，途经亚利桑那、新墨西哥、得克萨斯、阿肯色、田纳西、肯塔基、俄亥俄、西弗吉尼亚、马里兰州、弗吉尼亚州、哥伦比亚特区，步行5,100余公里，历时14个月，路上过了两次生日，终于以90高龄，徒步抵达首都华盛顿。

算起来她平均每天也就走不到12公里。这点儿路，现在对老哥我还不在话下，对D老太实属不易。按说完成这一壮举，应该庆贺一番才对。可D老太不为“到此一游”而来，她要进入国会大厦，在那里发表演说。

国会大厦供联邦议员开会用。不开会时，大门敞开游客如织。就是开会，也允许公众出示有效证件登记后，坐在边上当observers（可看、可听、不许插嘴）。

2000年4月21日，D老太和31名追随者跟着游客一起进入国会大厦。众游客还不知咋回事儿呢，那31人在中央大厅给D老太站脚助威，D老太掏出讲稿，宣读她的声明—支持竞选资金改革。短时间凑热闹的人就围了N层。执勤警察一看，这还了得！上来就把D老太等人给铐走并拘禁起来。英文原文给出拘捕的法律依据冗长难译，我仅能蒙个大意是涉嫌擅自在国会大厦喧哗集会罪。

5月24日，D老太一案在哥伦比亚特区地方法院开审。利用被告人陈述机会，D老太来了个“柔性抗辩”。她一开始就引用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：国会不得制定法律剥夺公民言论自由、和平集会和向政府请愿的权利。D老太接着说，她的个人声明是支持竞选资金改革。借助法庭讲台，她抨击政客们自私、贪婪、腐败，给政府造成破坏性损失。她表示，人民有权要求改革竞选资金。结语处，D老太话锋一转说：“法官大人，这案子在你手中。一个老太太站在你面前，因为她在国会大厦宣读了一份个人声明。我没有大声喧哗，我没有阻塞大厅。但若在我们神圣的大厅里宣读个人声明有罪，那么我认罪。”

主审法官汉密尔顿听完D老太陈述后，沉默了一会儿，接下来语气深沉地说：“正如你所知，我们伟大国家的实力就在于她的宪法、法律、法庭。但这实力更根本的是在于，当公众未发声的时候，部分公民代表他们支持正义的决断。”身为法官，汉密尔顿并不无条件地称颂法律尊严，他认为：“人民经常走在法律的前面，法律需要改变，以赶上人民的诉求。”他甚至说：“今天，由我来应用这条法律作出判决。也许它（指那条法律）不应是这样，但它就是这样。从这个意义上讲，它缺少正义。”作为法官，汉密尔顿无权改变法律条款，他只能在符合法律的前提下，尽量宽松地作出这个让他“终生难忘”的判决：判处D老太等人“拘禁已拘禁之时间”，每人交纳庭审费10美元。按法律条款，最重可判6个月拘禁，这个绕口的判决，就是当庭释放。以前关了多少就算多少；因为不是无罪，所以要交纳点钱。如按原条款最重得交纳500美元罚款，加庭审费50美元。

事后，汉密尔顿把D老太请进办公室，动情地说：“正是由于有许多像你这样的人，才促使我们不断完善自己的使命。多保重！”汉密尔顿握着D老太的手，眼含泪光，在场者无不为之动容。

D老太又活了10年，以100高龄辞世。老美开辟www.grannyd.com网站纪念她。这个故事让老哥我加深关于民主与法制的理性思考。

拿破仑如是说【原创】

拿破仑如是说【原创】

习总不久前在巴黎演讲，引用了拿破仑（Napoleon Bonaparte，1769-1821）的“睡狮名言”。美国新闻报道把“睡狮”直译成“sleeping lion”。老中不稀奇，老美似乎没听说过，在网上讨论起来。他们显然不认为拿破仑用“睡狮”形容过中国，而是在问：拿破仑原话到底是什么？

fcharton介绍得比较“权威”。1803年，拿破仑看世界地图，指着大清帝国版图说：“Ici repose un géant endormi, laissez le dormir, car quand il s'éveillera, il étonnera le monde！”

fcharton引用拿破仑的话是一段法语，我翻译如下：“这里躺着一个沉睡的巨人，让他睡吧，因为当他一旦苏醒，将会震撼世界！”好像拿破仑只是没说“sleeping lion”，是说“sleeping giant”而已，句意相同。

多年前我读过《拿破仑传》，毫无印象这家伙用类似的话评价中国。这回我查了5种拿破仑传记（4中文、1英文）。1803年，拿破仑有4件事记录在案：应对英国宣战；废除1年前刚与英国签订的休战条约（亚眠和约）；组建两支舰队抗英；把法属殖民地—路易斯安那—卖给了美国，平均每英亩不到3美分。丝毫没提拿破仑如何评价中国。就是通篇搜索，也没找到任何“睡狮”、“睡巨人”相关段落。

中国人另有1个故事。1816年，英国派阿美士德（William Pitt Amherst, 1773－1857）勋爵出使中国，企图让清廷恢复雍正年间关闭的通商口岸。这小子求见嘉庆皇帝，又不愿行三跪九叩礼，最终被拒，无果而归。阿美士德途经圣海伦娜岛，登岛求见被囚禁在那里的拿破仑。他向拿破仑叙述了事情过程，并说回去后将建议英王以武力敲开中国大门。

拿破仑认为：“要同这个幅员辽阔，物产丰富的帝国作战会是世界上最大的蠢事。”并说：“中国并不软弱，它只不过是一只睡着了的狮子，这只狮子一旦被惊醒，全世界都将为之颤抖。”

故事代替不了史实。维基百科《拿破仑一世》中文版里单辟了一段“与阿美士德谈中国”，否定了上述故事。阿美士德于1817年7月1日在圣海伦娜岛单独拜会拿破仑。阿美士德事后回忆：“他问到我在北京的情况，打听了鞑靼的礼节。但他并没有像我准备的那样就我屈从的可能性发表任何意见。”1817年7月2日，阿美士德离岛。

海外有华人学者和日本学者认为，所谓“睡狮名言”首创者应是梁启超和曾纪泽（曾国藩长子），无名后人为追求轰动效果让拿破仑“代言”。就我所知，上世纪初俾斯麦也曾是“代言人”，只因名气远逊于拿破仑，使俾斯麦版本失传，拿破仑版本得以“发扬光大”至今。看来fcharton引用的那段法语，只能当中译法处理了。

拿破仑没说过“睡狮”，可他说过“雄狮”，那不是说中国，而是说他自己“有时像雄狮，有时像狐狸”。拿破仑出身于意大利贵族，父亲给他起名“Napoleon”，意大利语就是“荒野雄狮”。这个名字按他老家科西嘉人读音是“纳布里昂”，按法语读音才是“拿破仑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