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和山【原创】

老人和山【原创】

 

这位笑逐颜开的老人名叫楚曼（Harry Truman），他和韩战时的美国总统杜鲁门同名同姓。我故意译音成“楚曼”，省得“杜鲁门”“杜鲁门”的总让人想起上世纪那场误传几十年的“四错（错误的时间，错误的….）”战争。我在这里要说的是楚曼和他身后那座山。那山有个好听的名字“圣.海伦斯”，不知有什么典故，给我的感觉像个女人，还是贵族。

楚曼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，1918年他在美国参军被派往法国，他乘坐的军舰在爱尔兰海域遭德军鱼雷击沉。楚曼大难不死到达法国，成了个军用飞机维修工，还学会了开飞机。

战争当年底就结束，楚曼返回美国，在华盛顿州南部的Chehalis娶妻生子，经营一个加油站。楚曼还有门手艺，就是造威士忌酒，他有自己的品牌“月光”。他开着水上飞机把“月光”威士忌卖到旧金山，甚至越境卖到加拿大的温哥华。小日子过得还不错。

美国联邦法律第十八条修正案改变了他的命运。这个条款经两院通过后，美国开始禁止私造、私运、私卖烈酒（包括威士忌）。楚曼没法在Chehalis干下去了，他买了支0.45口径汤普森冲锋枪，于1926年带着家人进入森林，来到圣.海伦斯北面的精灵湖，在那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安家。楚曼用他的冲锋枪赶走了只有手枪的当地土匪，在精灵湖边开辟了圣.海伦斯度假营地，一边继续他的造酒、贩酒生意。

夏季会有零星登山爱好者光临楚曼的圣.海伦斯度假营地，而长达6个多月的大雪封山时节，楚曼一家只能与世隔绝，那真不是常人能熬的日子。楚曼执着地留在山里，他的第一任妻子终于忍无可忍，带着两个孩子离他而去。他的第二次婚姻也没维持多久。直到1947年，楚曼51岁的时候，娶了比他小21岁的艾迪，他的婚姻才稳定下来。这期间，狂风、大雪曾三次摧毁了他的家园，而他顽强地第四次重建。长期的离群索居，独往独来，使楚曼性格变得更“轴”，更“烈”。1975年艾迪去世后，楚曼的情绪开始变得低沉。夏秋季节，他常采野花带到艾迪墓前，默默无语地坐在坡上，时不时地擦擦眼泪，到黄昏日落时才回房。

当科学家们预测到圣.海 伦斯极有可能爆发，华盛顿州政府要求人们从精灵湖周边地区撤离的时候，楚曼坚持不走。由于电视记者的报道，楚曼逐渐成了美国家喻户晓的人物。他对着镜头 说：“我和这山聊天，她也和我聊。”“我就像熟悉自己手纹一样熟悉她。”“如果我离开这里，她会担心我有个好歹。如果她要升天，我就随她而去。离开了她， 我绝活不过一个星期。”许多美国人被他这种“恋山”的真情所感动，而政府也无权强行让他搬迁，楚曼就一直留在精灵湖边的家里。

1980年5月18日（星期日）上午8：32，圣.海伦斯剧烈爆发，爆炸力相当于广岛原子弹的500倍。山头被削低400米，形成1.6公里宽的马蹄形火山口，并引发里氏5.1地震。最初10分钟，半径14公里内的森林、地面上的生物均化为灰烬。83岁的楚曼和他的16只猫、19世纪的钢琴、250多本钢琴曲谱、1956年窖藏的威士忌，一起被埋葬在65米深的火山灰下，他永远与圣.海伦斯成为了一体。

如今，楚曼的故事逐渐变成了民间传说。美国人用特有的歌声怀念他：

……

美洲在呼唤你

哦，哈瑞.楚曼

你知道该怎么办

看，在这纷乱的世界里

人类失去了许多生存空间

哦，哈瑞.楚曼

我们能做些什么

来保护我们热爱的家园

……

2009年6月26日，我第四次去圣.海伦斯火山，当我沿着以楚曼命名的小路走向火山口的时候，拍了下面这张照片。看着那萦绕在火山口的浮云，我心想：“那不就是楚曼的手吗？他在轻轻抚摸着圣.海伦斯的伤痕……”